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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章雲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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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午的時候,錢昱進來看過姜如意,她還是沈沈地睡著,一張臉睡得粉撲撲的,睫毛上掛著水珠。

黃丫福著身行禮,在想要不要叫醒姑娘,錢昱揮了揮手,轉身又出去了。

黃丫被張鄂叫到帳子外頭囑咐了一番,因為下午他也要跟著錢昱一起去赴宴,難免就啰嗦了些。

黃丫一字不落地聽著,張鄂說完,黃丫嚴肅認真地說奴婢知道了。

“最遲夜裏就回來了,你好生伺候著,日後少不了你的賞賜。”

張鄂說著,錢昱領著四個士兵過來,對黃丫道:“要熱水或是什麽別的,只管吩咐他們,你就不要出帳子了,在裏頭陪著你家主子。”

黃丫恭敬地回了是。

加上之前站崗的八個侍衛,現在已經有十二個了,錢昱還是不放心,他想著要不要派人把紀氏接過來,陪著姜如意。

張鄂看了看天色,探著身子低聲道:“爺,時辰差不多了。”

錢昱想了想,還是說:“派個人去姜家。”

張鄂道:“昨兒個姜家派人送了口信過來,說今兒個要來瞧姜主子。這會兒應該在路上了。”

錢昱放了心,就翻身上馬,張鄂也趕緊上馬,追了上去。

黃丫掀了簾子依舊進去,裏頭姜如意已經坐了起來,頂著一頭亂蓬蓬的頭發,臉色白得嚇人。

黃丫連忙上去扶著她:“姑娘要什麽?”

姜如意手撫著肚子,剛才錢昱一進來她就醒了。聽見他們在外頭說話,張鄂羅裏吧嗦地說了一大通,她都快再睡過去了,終於聽到一句重點,他們要到夜裏才回來。

她腦子裏突然蹦出來一個念頭,此時不逃,更待何時!?

這兩天她想過了,寶寶生下來無非就是兩個結果,寶寶被帶走,她留下,從此母子分離。寶寶和她一起被帶走,然後成為砧板上的魚肉,任人宰割。

她可以成為玩物,但是不能允許自己的孩子也要過那樣的日子,被人指著鼻子罵,小老婆養的。

北京人罵人,丫的丫的,就是丫頭養的。

她的孩子以後就要頂著這個身份活下去。

你才是丫頭養的!

她夜裏做噩夢醒過來,對著旁邊的錢昱就是一頓拳打腳踢,她恨死他了!把他打死兩個人一起完蛋算了!

不過錢昱只是皺著眉頭,緩緩地醒過來,人迷糊著,攬著她的腰抱在懷裏,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:“乖啊,不鬧。”

他每次這樣,她滿心的怒火瞬間就消散了。

第二天繼續胡思亂想死循環。

她如果只是嫁給一個尋常人家,門當戶對的,她的孩子就會無憂無慮的長大。

她恨死自己了,她就不該是個穿越的,說不定在綁過來的時候就可以貞烈地自殺了。

或者現在也不會糾結這些有的沒的。

她接受過現代的教育,知道什麽是民主,什麽平等,雖然那個有電腦,見了當官的也不用磕頭的世界反而更像是一場夢。現在才像是事實,可是思想是根深蒂固的。

這比不能用抽水馬桶更加痛苦!

她剛站起來一下,兩條腿打晃,噗通又坐了回去,去給她倒奶茶的黃丫幾乎是飛著撲過來:“姑娘!”

姜如意捏著拳頭朝自己的膝蓋上狠狠砸了兩下。

這幅樣子,怎麽跑?

又急又氣,眼淚又給逼了出來,兩只眼睛紅成兔子,錢昱不在,她膽子也大了,幹脆放聲大哭了起來。

黃丫手足無措,只能給她遞帕子抹眼淚,過了一會兒也引出眼淚,她哭的動靜比姜如意大多了,嗤嗤呼呼的,肩膀聳動著,硬是把姜如意的眼淚給嚇了回去。

換成她給她遞帕子,黃丫抽噎著接過來,大力地擤了下鼻涕,反應過來,偏偏頭看看姑娘,人正看著她吃吃地在那兒笑呢。

黃丫一抹臉,爬起來:“姑娘流這麽多眼淚,快喝點奶子補回去。”

兩人一人手裏捧著一杯熱騰騰冒著白氣的奶茶,面對面坐著慢慢喝,黃丫逗她開心:“難怪說女人是水做的呢,兩顆眼珠子,竟然能流出這麽多淚來。”她摸摸自己的臉,以前也不是沒哭過,就是沒見著人這麽哭過,剛才姑娘那眼淚,就跟下雨似的嘩啦啦往下淌,真是罕見。

姜如意喝了奶茶,身上有了點力氣,又開始琢磨逃跑的事兒。

就說她想洗澡,讓黃丫去夥房提熱水,黃丫去到帳子外頭,姜如意開始飛快地給自己換衣服,接過才套了褂子,黃丫又回來了。

“你幹嘛?”石化的姜如意瞪著她。

黃丫急慌慌跑過來:“姑娘怎麽還自己穿起衣服來。”麻利地給她把那邊袖子給套上去。

過了一會兒,姜如意點了幾個菜讓黃丫去夥房點餐,黃丫又是去帳子門口轉了一圈就回來了。

姜如意坐在炕上捶腿,這可怎麽是好!

眼見天色越來越暗,錢昱他們就快回來了吧?

她不胡亂打發黃丫了,但是黃丫每隔個片刻的功夫就跑到帳子口張望一下,說是在等錢昱回來吧,量她沒這個膽子。

“來來回回瞎跑什麽?”姜如意捧著本話本子無聊地看著,伸著脖子瞄了眼黃丫。

黃丫本來不想說,怕她跟著一塊兒幹等,可這會兒覺出有些不對,參軍說姑娘娘家今天來人,這會兒功夫還沒個影子。別不是出了什麽事兒。

姜如意聽了,就跟著她一塊兒當望母石。

紀氏倒是早就進了營子裏,只不過找錯了地方。

她以為如意還住在之前那個小帳子裏,依舊往哪裏去了,不過進去容易,想要再出來,就難了。

小顧氏難得見著舊人,哪裏肯輕易放她走。

親熱地拽著紀氏說話,又讓雲柔奉茶,雲柔以為是她的親戚,就躬著腰疊聲喊著太太好,太太萬福。

紀氏雲裏霧裏,心急如焚地坐著,想趕緊出去找女兒的住處,卻被小顧氏拽著胳膊:“好些日子不見伯母了,身子可還安泰?”

紀氏不耐地甩開她:“托福,還沒死。”站起來要出去,小顧氏在後頭冷喝一聲:“你大膽!”

倒把倒茶的雲柔嚇了一跳,除了那天夜裏小顧氏淩厲些,尋常時候還是嬌嬌弱弱的,說話細如蚊子,大點聲都怕把她給嚇壞了似的。

難得大白天扮起潑婦來了。

雲柔快步過去,給紀氏奉了茶:“太太怎麽就急著要走,再多坐坐吧。”

這是軍營裏,紀氏也不敢鬧大了給女兒添麻煩,強忍著把茶杯掀翻的沖動,把面前的茶盞往外推了推。

面前這個下人,她瞧一眼就知道是個什麽貨色,多說了一句話都怕臟了嘴,不理她,掀了簾子就要走。

後頭小顧氏怒道:“姐姐還看著做什麽?這種不懂規矩的東西,就該掌她的嘴!”

紀氏一扭頭:“你敢!”

小顧氏看雲柔楞在原地一動不動,快步上去,高高揚起一只胳膊就朝紀氏的臉上抽下去。

紀氏一把攥住她的小細胳膊,把她整個人往後一推,小顧氏結結實實摔了個屁股蹲兒。

“給我攔住她!”她尖叫著,外頭站崗的兩個士兵不認得紀氏,但是也知道能住進這個小帳子裏的人,身份應該不一般,兩人往紀氏跟前一站,擋住了她的去路。

小顧氏被雲柔扶著站起來,托著腰慢悠悠走到紀氏邊上,揚手又要打,不過想了會兒,怕再發生剛才那事兒,就指著雲柔說:“掌她的嘴。”

雲柔木著身子不動,小顧氏一張臉脹得通紅,揚手照著雲柔的臉狠狠來了兩下:“你打還是不打?”

雲柔頓時覺得眼冒金星,耳朵嗡嗡作響,再回過神,臉上只剩下火辣辣的感覺,動一下嘴巴就牽著皮肉疼。

小顧氏在家裏打罵下人慣了的,之前顧家窮的揭不開鍋,但是餘氏還是給她和顧沂一個買了個丫頭伺候,當成豪門深宅的大小姐養。規矩禮儀學了不少,也養出了幾分性子,但是架子也給養大了,尤其是打罵下人,專門有自己的一套。掌嘴專挑腦仁兒耳朵的地方打,當場就能把人打得蒙過去,下次再不聽話,她就能撕爛她的嘴。

雲柔嘗過了她的厲害,就不敢不聽她的話,只好揚手給了紀氏兩個耳光。

小顧氏冷笑著:“我是少了你吃的還是喝的,手上怎麽一點氣力都沒有?”

紀氏想提女兒,但是又怕給閨女招來禍事,心裏擔憂著難不成是得罪了那位三爺,還是小顧氏在三爺面前說了些什麽?

又挨了雲柔幾下,小顧氏讓雲柔只挑左邊臉打,這會兒紀氏半張臉已經高高地腫了起來。

手裏挎著的包袱被小顧氏讓人拽了下來,裏頭東西一股腦兒地散落在地上,都是一些小零嘴,還有紅糖、紅雞蛋之類的。

雲柔看得一楞,一股濃濃的不安從心底裏冒出來,脊梁骨開始發寒。

“傻了?楞在那兒做什麽!”雲柔停了一下手,小顧氏就厲聲催促。

雲柔看看地上的東西,又看看紀氏,問她:“太太這些東西是給誰帶的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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